近期最热门的综艺节目之一《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》不仅重新点燃了观众对脱口秀的激情张家港期货配资,更让大家看到了集体“上桌”的脱口秀女演员们。在她们的身上,有恰到好处的幽默感,也有对生活敏感的洞察力。
《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》热播之际,南方+记者连续专访了节目中的三位女性脱口秀演员。“有烟火气的脱口秀,闪闪发光的她们”,南方+将通过系列专题策划,让大家看到她们的内心世界。
第二位受访嘉宾Echo(冉榕),她是舞台上carry全场的“飒姐”,用诙谐、幽默的方式解构原生家庭。她的表演让许多观众笑中带泪,她的勇敢也鼓舞着更多的人笑对生活。
Echo在微博上发表的淘汰感言获得了上万转发,那条微博最后带了一个小小的话题,#echo走出大山的女儿#。
“走出大山一直是我的人生主题。”
接下来,就让我们通过Echo的自述,了解她的故事。(以下内容根据对话实录整理)
“我不是‘女王’”
我是上大学之后才开始慢慢了解脱口秀的,那会儿看了很多欧美的单口喜剧,却也没想过以后自己会真的成为一个脱口秀演员。
我来自大山,是家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。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人都告诉我,“除了学习,其他什么都不要做”。在家里,只有学习成绩好、懂事、听话的孩子,才能不被打。所以我只会读书,也只能读书。
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,我学会了察言观色,能够很明确地分辨出大家的开心或不开心,尤其是父母的情绪。某种程度上,我会承担起安慰大家的责任,知道他们不开心的时候,我就会下意识地去讨好他们。而在学校的我,成绩好,说话好听,也有些才艺,应该属于老师们比较喜欢的好学生。
所以一开始会讲脱口秀,大概也是为了“安慰”更多的人。看过我线下演出的人应该都知道,我并不是一个励志的人,我也有很多的烦恼。大家都叫我“女王”,但我不是“女王”,我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性。
我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过“引路人”或“贵人”,什么都得自己思考,自己去承担后果。从2017年毕业到现在,我一共做过12份工作,做过编导、编辑,还在教育机构里当过英语老师。换工作的原因也千奇百怪。
面对感情,我也有脆弱的一面。上一次分手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,老是睡不着,心情很糟糕,有时候会哭一整晚,第二天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。我也是在朋友的陪伴下慢慢走出来的,其实我真的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信、强大。
我的很多段子都跟原生家庭有关,因为这就是我的人生课题,而且我知道,很多人都像我一样,被这个课题困扰着。
我也会觉得写段子很痛苦。在写段子之前我要做很多准备工夫,比如看点书,然后摘抄几句,试图找到一些灵感,但很多时候熬了几个小时,还是什么都写不出来。我还“鸽”过好几次演出,我经常形容自己是“落荒而逃”。
我发觉自己的创作方式是很“笨”的,一方面单纯依靠灵感,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喜剧技巧不是特别好,很容易在台上犯“尴尬症”。在讲了4年脱口秀之后,我现在会希望自己在舞台上能够有更多的呈现。这次上节目我学到了很多,比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把段子打磨得更简洁、更完整,让它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品。
为什么写段子这么痛苦,却还是要写?因为我认为,我们生活的苦涩需要用脱口秀这样幽默的方式去表达。要真实、真诚地去表达,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创作原则。从观看国外的一些脱口秀专场演出,到近些年跟成都的一帮喜剧伙伴们相互交流,我确定了自己要去挖掘一些较为深刻的题材,但是这种“向下挖”的创作方式就会成为痛苦的来源。有些时候我本人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些真相的,可是“创作者”的人格会迫使我去面对它,当这两个角色同时出现时,这个过程就会让我感觉非常痛苦。但我也知道,最后还是会痊愈的。创作有时让我很绝望,有时也充满希望。
以前,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创作在舞台上表现出来,至于观众们会怎么看待这个作品,我也没办法有一个很确定的预判。直到上节目之后,我收到了大量的私信,得到了很多反馈,我才发现原来我讲的这些已经让很多人有了共鸣,这是我没想到的。
“在四分五裂的家庭里,努力做一个平衡者”
在接受这次采访的时候,我已经被淘汰了。那是我在这个节目里写的第三篇稿子,节目中的创作主题是“人际关系”,我的稿件想要表达的是“家庭暴力”,讲的是我二姐离家出走的事。在创作前我跟好几个演员讨论过,有人告诉我,如果想晋级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讲这个话题。我当时不信,现在我信了,因为真的被淘汰了。
为什么会被淘汰?可能是因为这个题材不适合竞技的赛场,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把那些苦涩的东西包装好。可是如果包装得太好,或许又会消解掉这种苦涩的成因,这个度很难把握。我希望能在以后的创作中做到更好的平衡。
不过我并不后悔,因为我就是特别想讲这个话题。
我的性格里一直有一种“割裂感”,我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家庭,我甚至会习惯去伪装我自己。这种感觉在我开始讲脱口秀之后已经消减了很多,就像我在节目里第一次讲的那个段子,换作以前,我是不愿意说我们家有四个孩子的。因为我本来就来自农村,家里孩子多,最后一个又是弟弟,简直是“buff叠满”。尽管写成段子之后,大家觉得很好笑,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。
在创作的过程中,这个段子一改再改,改到最后,这种羞耻已经“被动”消解了不少。而且我认为,即便家里条件不算太好,我的姐姐和弟弟也都长成了很好的人,四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还可以,这样的结果好像还不错。
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都习惯扮演一个调解者,因为我二姐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。我觉得自己很像《金牌调解》的主持人,仿佛凭自己一句话,双方就可以和解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,我父母的课题是“跟孩子的关系”,我姐姐的课题可能是“这辈子都没有真正得到过父母的爱”,而我的课题是“在四分五裂的家庭里,努力做一个平衡者”。因为我跟姐姐的关系很好,跟父母的关系也还可以,所以我就会很想去承担这个责任。
只是我后来发现,我不该再去承担这些,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,我没有任何能力,也不应该去解决。我想把更多的精力花在我自己身上,所以发生在我身上的“和解”,不算是和家庭和解,反而更多的是和自己和解。
最近发生在二姐身上的事情,也让我对爱的认知有所改变。小时候我会认为一个人必须有价值才可以得到爱,这种认知甚至影响了我长大后在亲密关系里的表现。
那一刻,我仿佛得到了一些爱人的能力。包括我现在跟我的原生家庭关系好一点了,也是因为我想对父母付出一些爱,这些爱不需要他们的回报。而在你付出爱的时候,往往也能得到爱的回馈,在这种相互回馈的过程中,彼此的关系就会增进。
“我的课题是‘走出大山之后’”
没能走到决赛,我非常遗憾,但转念一想,第一次上节目就能走得这么远,已经是超额完成目标了。大家都说我是“走出大山的女儿”,很有幸,我能代表这些走出大山的女孩们站到舞台上,去讲属于我们的故事。
走出大山之后,我的日子好像也没有过得很好。我还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,还有很多想要去克服的东西。
上节目之后,我接收到了很多人对我的期待,只是这种期待有时候可能也会转换成一种批判。人性是复杂的,一个人会有多元的身份,我看到了大家对我的期望。
其实我想告诉每个女孩的是,有一份自己的工作,有一个自己租的房子,做自己想做的事,就已经很厉害了。就像鸟鸟所说的,不需要成为“大女主”,做一个“中女主”也很OK。
“走出大山”一直是我的人生主题,但我现在觉得,我的课题变了,变成“走出大山之后,我想过怎样的生活”。原生家庭给我带来了太多影响,比如不敢对自己好,什么东西都只想买便宜的,还有一些性格上的问题。走出大山之后,通过学习,我意识到我有这些问题,所以我现在的课题就是去解决这些问题。
我很期待自己的改变,但我不希望突然改变,而是慢慢探索。我现在也会想着要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,比如之前坐飞机去上海录节目,我朋友推荐我买了一个旅行用的枕头和眼罩,我买了之后,在飞机上就睡得很开心。我还买了一个降噪耳机,才发现好的电子产品用起来真的很舒服。
对了,我还买了香薰,原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变,就能提升生活的幸福感。
我觉得今年运气真的太好了,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,也会觉得自己值得去拥有这一切,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,应该可以用“轻舟已过万重山”来概括。
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很“火”,但今年确实遇到了一部分喜欢我的人。以前我没有打算要做全职脱口秀演员,还是希望做一些脱口秀以外的事,过普通节奏的生活。能跟那些喜欢我的人一起建立一个属于我的“小宇宙”,就已经很好了。
可是上节目的这段时间以来,我收到了大量的私信,听到了很多有共鸣的声音,这让我的想法产生了一些改变。我原本有一份户外编辑的工作,但我现在决定要离职了。因为我觉得在当下,创作可能对我来说是更重要、更有意义的事情。
以后,我可能会在成都的郊区买一个房子,最好能带个院子,可以养自己的猫猫狗狗。再买一辆车,我就可以开着自己的车去演出。我会经营自媒体,在上面发一些我唱歌、跳舞、玩的照片和视频。我也会继续写博客,因为那里还有一些老粉丝在。如果幸运的话,可以找到一个我爱的人,大家可以一起经历人生的种种,然后一起变老……这就是我目前能想象到的,最理想的人生。
采写:南方+记者 张思毅
图片:受访者供图张家港期货配资